写入《中国茶经》的七舍大树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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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入《中国茶经》的七舍大树茶

作为黔西南的最高峰,位于兴义西部的白龙山,高大雄伟、气势磅礴。山的西南方向,有一条深陷的山沟,名为纸厂沟,因自古以来,居住在沟里的山民,利用当地丰富的刺竹资源,生产草纸。计划经济时代,纸厂曾经是国有企业,担负过上级分配的纸张生产任务。如今,草纸生产已经停止,但纸厂沟这个名字,却保留了下来。

白龙山 邢贵龙 摄

就是在这条两三百米长的山沟里,生长着一百五十多株野生古茶树。《中国茶经》和《中国古茶树》两部专著,收录的“七舍大树茶”,就来自这条山沟里。

最近几年,我连续三次来到纸厂沟造访。每次我都会身不由已地走到那株颇具王者风范的古茶树下,认真地查看它的长势。其实,早在二十年前,我就曾经拜谒过它。也许是这中间的间隔,于它来说,过于短暂,因此每次看上去,它都还是那个样子,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。

其实,世间万物,时刻都在变化,包括纸厂沟的这些古茶树。别的不说,仅是每年生长出来的茶青,之前除了少量被村民们加工自食外,多数自生自灭、无足轻重,如今却变成了价格昂贵、众多茶商疯抢的稀缺之物。许多人也许不知道,用这些野生古茶树的茶青制作的古树茶,市场上动辄两三千元一斤,甚至更高。


古茶树王

这株古茶树王,生长在山沟南坡的地坎上、村民李贞友家房子后面。树干出土以后,就分成了十二枝,近距离乍一看去,仿佛一片茂密的树林。那天,我特意带了卷尺,对十二根树枝的根部,逐一进行了丈量,周长最大的一枝,为81厘米,最小的一枝,为24厘米,平均达到58厘米。也就是说,如果折算成直径(俗称地径),最粗的一枝接近26厘米,最小的一支也有7厘米多,平均达到18厘米多。人们都知道,古茶树的生长十分缓慢,如此巨大的身躯,不知道经历了多么漫长岁月岁月的洗礼!

纸厂沟所有的古茶树,和普安县哈马村的一样,也是四球古茶品种,同属茶籽化石的后裔,都进行了挂牌保护。古茶树王的根部,还砌了一堵半圆形的围墙,意图非常明显。遗憾的是,围墙和树干之间,留有很大的空间,需要填充泥土。可能是监管不到位的原因,干活的人图省事,没有在里面填充足够的泥土,却将地埂挖了一些,导致原本埋在土里的几枝树根,被斩断并裸露了出来。

那天,我在采访拍照的过程中,遇到两位来自四川的游客,也来参观古茶树。他们看了古茶树王的现状,也很惋惜和忧虑,不禁感慨道:“如此保护措施,不如没有。”

土地到户时,村民们虽然都是国有纸厂的员工,但由于生产经营逐渐陷入困境,市场一天不如一天,最后不得不关门歇业。他们也按农村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方式,对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和山林等生产资料,进行了分配。那些古茶树,生长在哪家的土地和山林里,就顺理成章地归哪家所有。据了解,多数人家都或多或少地拥有几株。

古茶树王归宿王本国家,王本国去世多年了,他的儿子王勇说,随着人们越来越看好古树茶,过去不值钱的茶青,慢慢变得十分抢手,还有许多人前来引种,茶籽和茶苗,也有人出高价收购。他家共有六株古茶树,他父亲在世时,利用房前屋后的土地,栽了五六十株实生苗,如今已经可以采摘。最近几年,每年销售茶青,都能收入一万多元。那天王勇说,他家刚刚摘了一次,卖了六千多元。我看到,专门用来采摘茶青的楼梯,还高高地搭在古茶树王的枝叶之间。

看了一圈古茶树,我们和那两个四川游客一起,坐在李贞友家院子里聊天。李贞友连忙叫儿子李强军拿来一次性纸杯,给我们泡茶。

回过头去,即可看到古茶树王前面,有一棵非常苍老的桃树,在一定程度上,遮挡了古茶树王的阳光,对其生长多少有些影响。当我和两个四川游客,提出这个看法时,李贞友说:“这个情况,我们也知道,但王家不来找我们讲,我们也没想过要将桃树砍掉。”王勇虽然也在场,但却没有说话。村民们之间,关系非常微妙,许多事情,不像局外人认为的那样简单。

一同采访的同事邢贵龙,反复叮嘱二十出头的王勇,叫他在古茶树王根部,多填充一些泥土,想办法将周围的杂木砍掉,将古茶树王保护好。王勇连连点头,然后远远地指着已经背到地里的空心砖说:“好的好的,我准备先砌外边这个堡坎。”

李贞友家也有十多株古茶树,大多是地径二三十厘米左右的,都不算小。房子侧边那株,树上的茶青还没有采摘,正是肥嫩的时候。问起原因,李贞友说,那是预定给一位茶厂老板了的,要过两天才来采摘。说到价格,他说已经从每斤一二百块,涨到四五百块,人家不嫌贵,从来不讲价,可惜就是产不出来。

李贞友和老伴闲不住,十多年来,他们在售卖古茶树茶籽和枝条的同时,也用茶籽育苗出售。没有卖出去的,就栽在房子旁边的菜园里,已经成林,大大小小一百多株。这些新栽的茶树,也已经投产,虽然价格没有古茶树的高,但和普通茶园相比,又要高得多。和王勇家一样,他家的茶青,每年也要收入上万元。

我不禁有些纳闷:“既然茶青这么值钱,茶苗栽下去后,三四年即可开采,你们为何不大面积栽培呢?”李贞友和老伴戴仲秀、儿子李强军,都摇着头苦笑。李强军最后叹息道:“我们也想多栽啊,但你看这个环境,典型的夹皮沟,没有地方可栽呀!”

李强军解释:“要是有地方栽的话,我们就不会出门打工了。”话语间透露着一种欣慰和无奈,欣慰的是,古茶树给他们带来了增收的机会,无奈的是,环境的制约,使他们无法施展手脚。

举目四望,宽不足百米的山沟,两边都是陡坡,被杂草灌木覆盖着,没有一块像样的土地。不过,李强军还是在有限的坡地里栽了五六百株。

年过七旬、住在李贞友家对面的许德贞,是一位幽默风趣的老婆婆。丈夫去世后,她一个人留守在纸厂沟,儿女们虽然都住在兴义,但她却不习惯城里的生活。她见我们和李贞友等人谈兴正浓,便也凑了过来。她探头看了看我们的茶杯,发现里面泡的是毛尖,便批评李贞友:“怎么不泡古树茶给客人喝?”

李贞友连忙解释:“我家今年没有炒制。这个毛尖茶,还是前几天来收茶青的胡老板送的。”许德贞便拉下脸来,骂李贞友“太吝啬,几匹树叶子,当真那么管钱么?”顿了一下,接着说道:“你家没炒,我倒炒了一些,既然客人们远道而来,就应该尝尝古树茶的味道。”说着便返回家去,装了约一两多过来。但我们说,这个毛尖也不错,古树茶就不用泡了。许德贞说:“不泡也行。但你们带回去尝尝,不要嫌少。”

说到茶青销售情况,许德贞说:“我家有五株古茶树,已经卖得五六千元了。这几年,来抢茶青的老板很多,价格年年在涨。但管它涨不涨,都要自己炒一点喝啊!遇到亲戚朋友来玩,也才有招待人家的。我可不像李贞友,守着这么好的古树茶,却要用别处的茶叶招待客人,丢脸得很!”虽是和我说话,却不忘继续揶抑她的邻居。

李贞友笑着说:“钱哪个不爱?茶叶嘛,喝哪个都是喝。能把它变成钱,揣在身上,心里才踏实!”

许德贞仍然不依不饶:“都说要舍才得,你不舍怎么会得呢!”

两位老人告诉我们,他们都曾经是纸厂的工人,后来工厂倒闭,才成了只有几分土地、根本无法养活自己的农民。说到古茶树,他们都说,过去山上很多,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大家开荒种菜、修房盖屋,砍得太多了。现在想来,觉得可惜,有些冤枉,早知这么值钱,就不应该乱砍滥伐。许德贞感叹:“可惜许多事情,就像那句俗话所说,识得秤来,姜已经卖完了!”

“话也不能这么说,”李贞友接过话茬,反驳道:“你家我家的茶青,每年不是都要卖几千上万元吗?哪能说姜已经卖完了?如果满山遍野都是古茶树,哪个又舍得出五六百块钱一斤收购?大家新近栽下去的几千株,已经开始见效,好日子还在后头呢!”

一位四川游客连忙出面打圆场:“我看这个老人说的有道理,随着你们栽培的那些茶苗慢慢进入采摘期,往后的收益,肯定会越来越好!”(文/图 陶昌武)

来源:中国黔西南微信公众号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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